聊聊关于腋臭基因治疗的那些事儿

聊聊关于腋臭基因治疗的那些事儿

四月至末，上海的疫情也逐渐明朗了起来。最近除了抗疫之外，其他的事情似乎都显得不值一提起来。好在疫情终将过去，也不是生活的全部。面对解封后逐渐炎热的天气，身体的异味会变得无处躲藏，有些问题还是要坦然面对的。所以今天想和大家聊聊关于腋臭“基因治疗”的那些事儿。

有这个想法源于最近的一位患者咨询，这位腋臭患者没有接受任何治疗，对于自己的异味似乎也已经坦然接受，直接进入“躺平”阶段。他来电咨询我的是关于“腋臭”的基因治疗，想让自己下一代不要再受到异味的困扰，为此还做了大量的信息搜集。说实话，当时我还是有点吃惊的，毕竟对于基因治疗连专业人士也未必能说得明白，它涉及到靶基因的编辑，敲除和抑制，一般患者怎么能理解得了呢？更何况，对于很多疾病来说，基因谱和发病机制都还没完全搞明白，基因治疗从何谈起？电话里和他陆陆续续讲了10分钟，但感觉他并没有完全理解，还有些辩解，也可能是我表述不清，很遗憾没能解除他心中的困惑。对于这位患者碰到的问题在其他小伙伴中也具有普遍性，即自己有能力在网上搜集疾病的相关“知识”， 但这些经过加工的“二手信息”往往直接影响你的判断，让你产生如获至宝，发现新大陆的错觉。

关于腋臭的遗传基因，我在之前的科普系列中所涉不多，皆因拿捏不好尺寸。谈的浅了就像很多患者网上搜到的那样，往往神似于配图精美，辞藻华丽，疗效神奇的广告，谈的深了那就变成罗列数字图表，乏善可陈的学术讲座，两者皆不如我所愿。当然，作为长期从事腋臭治疗的专科医生，不容有懈怠，有义务为有需要的患者提供确凿的信息，至少是经得起推敲和甄别的内容。在此对于这些信息我略作扩展以问答形式呈现，尽量做到深入浅出，言之有据。

Q1：腋臭是不是一种遗传病，男女患病比例哪个更高？

A1: 腋臭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，因此，理论上遗传给男孩或者女孩的概率都是一样的。国内关于这方面的文献甚少，但有几篇学术论文还值得参考，如《腋臭发病机制的基因学研究及外科治疗手段的探索》和《ABCC11基因SNP在腋臭发病中作用机制的研究及临床应用的探索》，需要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，学位论文冗长，信息庞杂，仅阅读前言和摘要了解要意即可。

Q2：什么是腋臭的基因检测，有何作用？

A2：检测有助于你了解个体遗传情况，结合你的家人检测有助于你判断下一代的遗传概率，大多网上查询到的基本都是这样告诉你的。但恕我直言，对于个体来说只有0或者100的得病率，概率只是一个统计数字，有助于你获得心理安慰。好巧不巧，在*乎上看到了和我观点相似的帖子《没有基因解码，遗传概率都是空谈！》，虽说内容有广告之嫌，但观点的确是事实。

具体来说，目前的检测是基于已知的基因谱和表达机制来做判断。目前普遍采用的是靶向测序技术对特定的基因位点进行检测。譬如，ABCC11基因rs17822931位点单核苷酸多态性（SNP）基因型的检测可作为临床上客观诊断及评价腋臭的参考依据之一。国内普遍将其分为A/A，G/A和G/G三型。其中，检测为G/A和G/G被认为是腋臭患者，而检测为A/A型被认为非腋臭基因携带者。但研究证明98%的患者具有G型等位基因，注意！并非100%，而在ABCC11基因上存在超过10对SNP，关于腋臭的基因谱也远未被完全发现，因此基于现有检测的判断并不绝对，欠缺严谨，仅供参考。

Q3：腋臭治疗前是否需要进行基因检测？

A3：在ABCC11基因上的SNP，仅仅是对于Gly180（甘氨酸，G）和Arg180（精氨酸，A）的研究比较充分。研究表明G突变为A之后患者不分泌或显著减少分泌异味，但是欠缺进一步研究证明这是唯一和腋臭相关联的SNP。那么这样的研究结论有助于制定个体治疗方案吗？

事实上，有日本学者已对基因检测推荐了相应的治疗方案，在东亚地区，A/A型患者往往由于异味较轻，可采用保守例如外用药物等非手术疗法。而G/G和G/A型患者需要包括手术在内的其他治疗，以下附图。这也是国内众多检测和治疗机构的参考标准。这也间接证明A/A型人群并非都不是腋臭患者。

重点是，分型的意义不仅是为了区别味道的轻重，事实味道的轻重分型这本身就非常主观。它更多的意义是为了说明在不同的人群中，不同表型的分布有着显著区别，例如G/A型在非裔美国人、非洲人和拉丁裔美国人中常见，异味往往较重。而中国人中A/A型较多，异味偏轻。再说一遍：检测可以帮你分型，但绝不是治疗方案的决定因素。譬如，我就碰到过异味很重的A/A型患者，那他就不需要手术治疗了吗？

Q4：对于腋臭是否存在针对性的基因治疗？

A4：先说结论，没有。但目前国外针对此基因序列已经做了大量研究，但仍未进入到临床实验阶段。例如，2020年日本学者在多达34样天然植物提取物中发现：大豆提取物木黄酮可以显著抑制ABCC11表达，其抑制效率最高，其它的检测样本还包括茶叶粉，柳橙皮，豆瓣酱，柠檬汁等多种食用物。

这种研究和我们古老的中医观念不谋而合，《千金翼方》中由竹叶和桃白皮组成臭方，《备急千金要方》中马齿苋均有减轻异味的功效。我想此类药材的提取物可能亦有抑制ABCC11表达表达的功效。或许在大自然的这些馈赠中确实存在可以高度抑制或完全抑制ABCC11基因表达的化学分子，将它们提取出来制备成药物靶向治疗腋臭，且副作用极其微小，这个是可以预期的远景，但还未到来。

以上论述客观确凿，均有文献可考，但仍有机构在宣传腋臭基因治疗，截图如下：

文中提供两种所谓基因治疗方法，第一通过怀孕期间产检，16-20周检测胎儿有无基因突变，且不论检测的准确性如何，是否可以以此检测来决定下步治疗方案，请问即使检查出小孩可能存在G等位基因那该怎么避免后代遗传？是不要小孩了吗？第二种是试管婴儿技术，这里面的学问就更深了。如果你本人具有G等位基因的话，还需要采用基因编辑剪切替换该等位基因才能彻底规避腋臭的风险。首先，这样的操作目前在国内是违法的，试管婴儿的基因编辑本身也存在巨大的争议和风险，详情可参考当年躁动一时的贺建奎团队的下场。其次，编辑带来的远期副作用，譬如致畸，致残或影响生长发育等尚不可知，再者，全世界范围内上尚没有因为治疗腋臭对胚胎进行基因编辑的先例。目前这仍是一个伪命题。综上所述，先阶段不存在真正的基因治疗腋臭的手段，如果你不巧看到听到了，警惕！

Q5：我在手术治疗前是否需要进行基因检测

A5：没必要。我个人认为治疗方案的选择取决于患者的病情程度和对外观的要求，手术仍然是根治率最高的治疗方式，微波，肉毒素注射等因没有创面也越来越受到青年患者的欢迎。这些都是广为被认可的治疗方式。基因检测确实令人着迷，但最终的结局仍应该以临床症状为依据，少部分患者主诉强烈但诊断不确实（嗅观念）的情况下，基因分型检测可以作为辅助手段以供参考，但其局限性不容忽视。当下的基因检测并不能为广大患者带来所谓的基因治疗，仅是对于下一代的遗传几率的推测有很大帮助，记住这点，就算没浪费时间阅读本文。

行文至此，关于腋臭基因治疗也讲了个大概，是的，你没看错，当前还没有效果确实的基因治疗，但我和广大的患者朋友们一样，坚信关于腋臭治疗结合基因技术的快速发展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。